海洋世界充满奥秘,海蛞蝓在珊瑚礁间穿梭,既娇小又可爱。现时全球有6000多种已纪录的海蛞蝓,香港则有逾350种,中文大学生命科学院副教授曾令铭与一众潜水爱好者携手,展开香港多年来首次全面海蛞蝓水下调查,统计它们的品种、栖息地及观察其数量变化等,盼建立“香港海蛞蝓数据库”,出版图鉴,增加市民对本港海洋生态的认识。研究海洋生物逾20载,他对海洋的热情和初心未减,面对越见紧绌的资源,仍盼望能透过科研贡献社会,让市民看到香港水域的美丽。
全球有6000多种已记录的海蛞蝓,当中近半已命名;截至本月初,香港记录逾350种海蛞蝓,数目正不断上升,有赖曾令铭团队与一众潜水爱好者默默耕耘。
▲ 曾令铭研究海洋生物逾20载,对海洋的热情未减。
蜗牛近亲 部分拥炫亮颜色
海蛞蝓属裸鳃类的软体动物,是蜗牛的近亲,经演化后失去硬壳保护,依靠进食毒物产生毒素作防御。海蛞蝓娇小可爱,部分更有炫亮的颜色,除了一对触角,尾巴亦有羽毛状的鳃。曾令铭指,难以用肉眼察觉海蛞蝓,惟大多海蛞蝓只进食一款“奇怪”的食物为生,如苔藓虫、海绵或珊瑚等,大家或倒过来靠此辨认,“看到海蛞蝓或知道该处有甚么,反之亦然。”
本地海蛞蝓研究可追溯至上世纪90年代,2020年渔护署欲更了解香港的海洋生态,邀请香港大学生物科学学院的团队统整海洋生物的资料,包括拼凑过去30年零星的海蛞蝓纪录,曾令铭隶属的中文大学李福善海洋科学研究中心亦参与其中。项目总结出香港曾出现过257种海蛞蝓,并纪录于科学论文。
上述项目本应告一段落,曾令铭看到海蛞蝓的可塑性,决定延续使命,于2023年11月展开全面水下调查,统计海蛞蝓的品种、了解其栖息地及观察其数量变化等,并策划“寻找香港海蛞蝓!”公民科学家计划,与普罗大众携手,收集本地水域记录到的海蛞蝓物种资料,以更新香港海蛞蝓物种名录及网上数据库,“香港有很多潜水爱好者,有些市民很热心,一见到新的海蛞蝓就会传送相片过来。”
▲曾令铭尤爱俗称“高青”的节庆高泽海牛(Hypselodoris festiva)。 受访者提供
已纪录海蛞蝓升至352种
截至本月初,海蛞蝓纪录已攀升至352种,80%新纪录由潜水爱好者发现。曾令铭直言,现时团队只在特定的潜水热点观察,每月均找到新品种,估计香港海蛞蝓物种可超越400种,“我也好奇为何一直都有新纪录!”
他说,自己对海蛞蝓越来越感兴趣,尤爱俗称“高青”的节庆高泽海牛,加上不断找到新物种,使他更有动力,“团队会把纪录整理好,花时间整理网站,也构思办公众活动,向协助者展现成果,表达谢意。”他续指,团队亦想准备一些纪念品,如把照片制成明信片,反馈市民。他指,研究不单是科学层面,亦有教育和互动的元素。
然而,曾令铭在访问前夕,得知未能取得下一期资助,原定欲多做详细纪录及举办讲座,如今略添变量。他笑说,科学家总要面对经济难题,但未想向现实低头,“我或会自己掏钱继续做……当然最好找到新的资助!”
撇除金钱的考量,曾令铭想做的海洋研究多不胜数,尤其是探索深海生物的奥秘,“如果人力物力不是问题,当然想知道更多。”但他又回归海蛞蝓说,即使资源无限,仍有难题,例如初生海蛞蝓是浮游生物,非常微细,保持水质的同时,要小心它们被过滤器冲走,也要找到适合该种海蛞蝓吃的食物,绝不简单。
研究海洋生物逾20载,曾令铭对海洋的热情和初心未减,不亦乐乎,“我小时候喜欢看动物,现在如是,昆虫、鱼或虾蟹,也有兴趣看。”他指,自小喜欢昆虫,至高中亦攻读理科,惟升读大学时正值金融风暴,使他陷入思考,“那时感觉修读甚么学科也要‘揸兜’,便选择自己真正喜欢的科目。”他入读中大选修生物学,开展有关海洋生物的研究,了解甲壳类的多样性和演化等,“现时的工作已跟昆虫完全无关了!”
徒手爬悬崖 曾受细菌感染
他形容,自己年轻时不懂死活,那些年研究潮间带的物种,曾徒手爬下10米高的悬崖,只为抵达一浅滩看个究竟;埋首在海中工作时,一个不留神被大浪冲走数米,庆幸最终安然无恙;前年在红树林工作时遭植物划伤,没有及时消毒,结果受细菌感染⋯⋯现在回想,他指自己已变得异常“怕死”,出外工作不敢下水,“我不怕水也懂得游水,但无法跨越心理关口;我是潜水新手,要团队carry(支撑)老板不太好吧?”
眼前“贴地”的生物学家,面对越见紧绌的资源,早已看开。他指,海岸线及海洋生态近年亦屡作让步,明白社会有发展需要,仍希望保护尚未遭到破坏的水域,在现实和理想中取得平衡,“希望能透过科研贡献社会,让市民看到香港水域的美丽。”
“纯中大出身” 早年研究巨型皇帝蟹
曾令铭在中文大学完成学士、硕士及博士学位,“纯中大出身”背后也有故事。
他忆述,当年硕士班的论文题目是研究巨型皇帝蟹及寄居蟹的关系,无奈做了大半年仍无法取得突破,结果临时改变题目,到台湾研究藤壶。完成硕士论文后,他重新拿出皇帝蟹及寄居蟹的资料,毅然决定攻读博士,“开始了便要努力完成。”结果,他跟中大生命科学学院前院长朱嘉濠教授及另外两位来自台湾及悉尼的学者,进行甲壳类动物的基因排序分析,确认皇帝蟹是寄居蟹的后裔;研究显示,寄居蟹更几乎是所有异尾类的祖先。
感激多位恩师提携
曾令铭指,其父亲曾问他要否到海外升学,最终却因为研究而留在香港,感恩最后能成功解开疑团,“从没想到自己会走得这么远。”他回顾研究路上受多位恩师提携,除了跟随朱教授近10年,在台湾和新加坡也有启蒙老师,研究虾蟹的生物多样性,“他们一直帮我、给我意见,还会帮我写推荐信。”曾令铭日前接受香港电台邀请,于《香港故事:创科梦工场 2》道出从事科研的励志经历。
难以饲养 日本水族馆花大量工夫照顾
海蛞蝓难以饲养,曾令铭慨叹,日本水族馆愿意花大量工夫照顾海洋生物,近日更出版海蛞蝓书籍,为团队带来启发。
只进食一种食物
回想首次在日本水族馆接触到海蛞蝓,曾令铭至今仍慨叹当地人愿意耗费心力照顾海洋生物。他指,大部分海蛞蝓只进食一种食物,不像饲养鱼类,定期投放鱼粮即可,“喂它们食海绵也不知哪一块才适合,要不断尝试,所以水族馆也不会留很多。”然而,日本曾举办几次海蛞蝓展览,更出版图鉴及纪念品,让他惊叹当地团队的毅力。
近日,有日本专家出版有关海蛞蝓的书籍,把常见海蛞蝓分成5种饲养难度,列明其粮食,为团队带来启发。他指,由于海蛞蝓也有“亲属”,部分尚未弄得清如何饲养的海蛞蝓,可以参考书中的提示,“如果它的亲戚很难维持,那么它也应是‘难搞的孩子’。”他指,此推论有70%至80%正确,欣赏日本团队的用心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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