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长官李家超首份施政报告的亮点肯定是抢企业、抢人才。去年的施政报告提出北部都会区发展策略，当中包括增加创科用地，构建新田科技城。今年施政报告提出的种种招商引才举措，正正就是为将香港建设成国际创新科技中心而提出来的。

但第一个问题是，这些企业为何要落户香港？香港固然有很多独特优势，但无可否认，我们起步确实比人迟；若我们今天要在全球新兴产业的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一定不能单打独斗，而必须联合大湾区各城市。

香港跟珠三角城市合作并非新猷。香港本地市场规模细小，但我们一直担任接通内外市场的超级联系人角色；香港与内地在传统产业上亦一直采取“前店后厂”的分工合作模式。

随着内地蓬勃发展带来的庞大内销市场及高端人才库，以及创科价值链的复杂化及碎片化，香港与湾区各城市的创科合作固然不再是这么简单。有人说建议采取“前研后产”模式——香港负责做上游科研，并在湾区内地城市进行产业化。但我认为合作模式不应只是简单二分，而是应该按领域全链条合作。这样才能在发挥香港的大学科研优势及湾区内地城市的产业优势的同时，让香港也能参与做“1到10”——即原型制作相关优化、标准化、生产等的工序，将价值链部分的增加值保留在香港。

“前研后产”模式已不合时宜

香港的国际化科研环境及标准，让我们能同时担任不同创科领域的中下游科研。以现时热门的生物科技为例：首先是阶段分工。基于大学杰出的临床医学研究，香港的临床试验数据屡获美国、欧洲及内地认可，可以进行一期临床试验，并能将这标准推至整个大湾区，甚至统筹区内牵涉人数较多的多中心后期临床试验；亦可以是技术分工。事实上，香港一直负责高端医疗器械的临床工学设计部分，能够与深圳蓬勃的人工智能产业及大量的编程人才各司其职；最后是市场分工。大家知道香港有不少杰出的基因诊疗公司，但这个领域确实相对敏感，所以现时的有效分工为香港与湾区企业分别负责海外及内地市场，但有制度突破固然更好。

第二个问题是，如何透过政策促进两地产业链整合？

（一）两地在公平竞争环境（level playing field）下让各自发挥所长。当两地制度、标准及政策优惠力度有分别时，企业或人才自然会择优汰劣。这个差异在深港河套区最为明显，除了河对岸的深圳已经满布高楼，深圳市政府的优惠政策更是相当丰厚。我们不难想像，企业及人才会选择落户深圳河套、并尝试吸纳香港的优势及资源过去。至于香港，大部分优惠由创科基金审批，固然条件较高、受惠对象亦较少。所以笔者认为，今年施政报告提出的招商引才政策方向正确。

（二）深化港深两地在去年九月就深港河套发展发布的“联合政策包”，为港深两地共同吸纳资源并提供配套服务。以引才为例，香港其实可考虑联同深圳推出引才计划，具体模式可以是透过“联合任命”（co-appointment）方式吸引人才落户两地，细节由产学双方洽谈，再由两地政府按机制补贴并提供跨境就业便利。我们除了要吸引顶尖转化型研究人才（translational scientists）分别落户香港的大学及深圳的产业外，也应吸引产业人才落户两地企业、用好两地优势。

（三）制度性突破，打通香港与湾区各城市的市场及科研要素流动。《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的“建设国际科技创新中心”一章中，第一节就说明要“建设开放互通、布局合理的区域创新体系”。内地与香港早年签订的CEPA固然为两地经贸要素流通开创了先河；随着创科发展日趋重要，内地政府三年以来亦积极实施不少新突破。

再以生物科技为例，近年最先的政策突破是2018年允许内地科研资金“过河”资助香港科研项目。其后不同的政策陆续出台：就着市场准入，“港澳药械通”允许了湾区内地城市指定医疗机构使用临床急需的香港药械。人流方面，深圳市政府去年向37名港大深圳医院的港籍临床研究医生颁发“高级职称”。物流方面，“惠港16条”允许了内地人类遗传资源过境港澳定点机构。

创新机制便利要素流通

事实上，施政报告也有制度性突破的类似概念，例如提出与内地试点开展优先审查港人在内地的专利申请，以及探索认可机制让内地获批药物在香港注册上市等。笔者期望，特区政府能够尽快与内地磋商，将这些制度突破细化及实化。

要达到湾区各城市之间全链条合作，两地必须争取按领域更深更广的改革，亦可以利用深港合作作为试点。例如：

（i）香港企业仍受国家外资《负面清单》限制，不能在内地投资于干细胞及基因诊疗技术行业，那我们能否争取允许由港籍人士担任主要股东、在河套注册的香港企业免受限制、直接进入内地市场，以充分发挥我们的基因研究优势？

（ii）除了专利以外，由于国家药监局已经在深圳河套成立分中心，这个分中心可否提供绿色通道加快认可区内的药械注册？我们又可否同样地有便捷机制认可内地已注册的药械？

（iii）关于样本及数据的跨境使用，我们又可否争取，这些要素过河不只限于定点科研机构，而要更大规模开放予河套区内使用？

说到底，要整合香港与湾区各城市的产业链，特区政府必须联同产、学、研建立共识，引导并探索香港与湾区各城市最适切的合作模式。特区政府也需在产业政策及制度突破方面担任更积极角色，否则会错过国家创科发展及大湾区建设的重大机遇。 

原标题：议会内外/促进香港与湾区内地城市产业链整合

来源：香港大公报  作者：黄元山  立法会议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