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英国一再成为世界焦点：女王登基70周年、争议不断的约翰逊首相终于辞职、第三位女性首相特拉斯走马上任。然而这些仿佛只是铺垫，9月8日，两天前还接受特拉斯觐见的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病逝。全球不少电视台都终止了正常节目，聚焦英国。

虽然从权力的角度，英女王只是国家的象征，统而不治，但她的去世造成的震动和影响远远超过成功改造英国的前首相戴卓尔夫人。也就是说，一个世袭君主，其影响力超过了民选政治人物，超过了在全球有突出作为的大国领导人。

伊丽莎白二世的一生创下无数令人难以企及的纪录：英国历史上最为长寿的君主；英国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君主，超越其高祖母维多利亚女王在位63年零7个月的纪录。同时也成为世界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女性君主及女性国家元首；2022年6月2日，她成为英国史上第一位庆祝白金禧（即位70周年）的君主。

影响力远超民选政治人物

漫长的在位纪录背后则是历史的变迁。女王的加冕仪式首次进行电视转播、她也成为第一个访问澳洲、新西兰和斐济的在位君主。1957年访问加拿大，成为首位在当地召开国会的加拿大君主。事实上伊丽莎白二世是英国史上出访最多的国君，自登基以来，她正式出国访问了325次。

值得一提的是，女王在中英关系也同样扮演着重要角色。1979年，伊丽莎白二世邀请了时任中共中央主席、国务院总理、中央军委主席华国锋访问英国，是第一位访问英国的中国最高领导人。1986年，伊丽莎白二世与王夫爱丁堡公爵菲利普亲王访问中国，从而成为第一个访问中国的英国君主。

女王和其他政治人物不同的是，她一直获得英国民众支持爱戴。2001年英国广播公司的调查显示，83％英国民众承认女王极具责任感；79％民众认为女王在海外出色地代表英国；90％以上民众认为女王工作表现出色、良好或一般。

这一方面是女王出色的君主才能，另一方面也和体制有关。

英国的宪政学家们白芝浩认为君主制、贵族制、民主制各有优缺点，只有英国巧妙的把三者融合在一起。所以在英国，即有代表君主制的女王，也有代表贵族制的上议院（不经选举产生），更有民主制度的百姓投票。白芝浩还把英国政制分成“尊严的部分”和“效率的部分”，君主和上议院属于“尊严的部分”，下议院和内阁属于“效率的部分”；英王是尊严之首，内阁首相是效率之首。

他在名著《英国宪法》中写道：“从富于尊严的层面上说，女王的作用是不可限量的。在英国如果没有女王，现行英国政制就有缺失并难以存在。”因为女王是一种“可以理解的治国力量”。

在政治实践中，女王的作用不仅仅是“尊严”。自她登基的那天起她每天平均花三个小时在国事上，阅读各个大臣和唐宁街十号送来的文件。再加上她长期在位，经验可以积累，因此，她可以向历任首相提供许多有益的忠告。而首相必须每周会见女王。对首相来说，与女王的会面可能要比接受下议院质询更加重要，因为首相给女王的汇报往往更加详细、坦诚。也难怪新首相特拉斯将女王形容为“建立现代英国的基石”，“英国之所以成为今天的伟大国家，是因为她。”

英处于十字路口前景不明

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避免会遇到政治危机，此时女王的作用就突显出来了。她的职责之一就是在危机中确保政局的稳定，在倒阁时选任能得到议会信任的首相而保证国家时时有政府首脑在任。共和体制经常发生的政党对立在英国也常发生，但女王于政治上扮演超党派的角色，从而发挥稳定和平衡的作用，有效减缓了政党恶斗的代价，避免出现政治僵局。像美国这样政府关门的情况在英国体制下是不会发生的。

女王也是立法程序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她与上议院和下议院共同构成了完整的英国国会。所有国会通过的草案都必须经英女王御笔签署才能成为法案。而法律上她亦有权否决法案，只不过自1707年以来就没有一个英国君主曾经否决过法案。有权而不用既是制度也是智慧。

虽然英国可以视为把传统和创新融于一体的成功国家，但伊丽莎白二世离世之际，英国正处于十字路口：脱欧、苏格兰独立运动、大国地缘政治回归。人类的历史一再表明，制度和人都是关键因素。继位的英王查尔斯三世支持度远低于其子王储威廉。早前的民调显示，42％的英国人更加希望威廉可以直接继位，而支持查尔斯继位的只有24％。英国政制的“尊严”部分的不足，使得整个体制面临严峻的考验。

旅法政治学者、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研究员

原标题：国际观察／女王时代落幕　英国君主体制面临新危机

来源：香港大公报   作者：宋鲁郑